*配對:欲蒼穹x陰陽師
*黑暗頹廢風格,不喜勿入
*黑暗頹廢風格,不喜勿入
彼岸.章一 【忘川】
執著是苦。
是誰對你說過這句箴言,你早忘了。
寒霜冰冷的幽暗地府,你傾聽那忘川流水涔淙滑過,想著。
空洞雙眸水珠潸落,落入那由無數眼淚集成的幽冥之河。
蜿蜒著 在忘川水邊,長出了花。
隨著淚水的軌跡,一朵又一朵的紅花 幽婉盛開。
妖麗悽豔的 彼岸之華。
如你生時多麗瑰豔的舞扇之姿。
(執 著 是 苦 。)
忘了,許是那多情無心的灰衣王者,曾握著你纖軟堪折的腰喃喃自語。
執著是苦呵──
當時,你只是低笑著纏上那無心無我的霸氣。
何不一夜歡快?
於是 那夜他肆意地佔有了邪麗的你,帶著滿意的笑看著一身月華的你在他身下起舞,像個溫順熱情的傀儡。
(殊不知,你眼中 他也只是隨你起舞的牽線玩偶。)
意亂情迷時,你卻注意到一陣清幽的香味,滲入兩人迷亂的情慾間。
那是一朵潔靜繁麗的曇華 攸攸盛放著 在柔金月光下。
不知是因滿月抑或情亂,那繁華,竟似金箔打造的奢豔。
不能多想,你只是隨著激情墮入黑暗。
執著是苦──
後來你獨自臥坐軟床,轉著手中才折下便有些萎靡的花,面對情人離去的一室清冷時,你第一次有些懂了。
當時卻怎麼也沒想到,你與那忘心無我的王者,會像這朵盛麗開放的曇華,如此快速而悲豔地消逝歸塵──
淚落,滑落白玉臉龐,滋潤那豔妖的彼岸紅華。
也落在懷中幼細身軀的烏髮上。
那巴掌小臉似你,六七歲的娃娃,卻已見未來的絶豔。
這是你的孩子,你與那負情人共同的血脈。
(最初 也最後的 唯一的憑據。)
彼岸.章二 【負誰】
快記不清了,許是個清冷的晚午,你獨坐於居處柔軟的胡榻上。
同修來了,一雙邪森的眼在你身上打量,不知為何顯得更加深沉。
吾不想對著個鬼臉修習呢。
你輕笑著,說。
森冷低哼,原本猙獰的鬼面化為妍麗女容。
寒冰鳳眸,遠山黛眉,鮮血朱唇,深雪柔膚。
這是同修的女體,你見過不下千次的。
微微一笑,轉身化為秀俊男身。
白髮似錦,眼若妖狐,笑比芙蓉,豔似晚櫻。
而這,是你的男體。
推落同修於床榻間,你笑著覆了上去。
陰陽雙修每旬需交合修練一次,一次為男,一次為女;如此反覆,所得便是強大的功力。
修習完滿前,若一旬不練便有所減退,一年不習必功體潰敗,這些你都知曉。
卻在吻上同修纖玉項頸時,感到深深的煩悶。
真氣的運行也沉凝不定。
同修半閉的眸忽然睜開,修長玉指搭上你皓白雪腕。
我看今日是不用練了。
冷冷笑著,拉過你的手放在脈診處。
除了你原本沉緩穩重的規律跳動之外,細微的,又多了一種快而急的、難以察覺的躍動。
雙脈,又稱喜脈。
驚愕的你連何時化回原體的都不知,雙手撫上小腹處。
那裡,已有了生命。
這下可好。
同修撩起已亂的烏黑長髮,裸身下床取了支碧玉釵。
早告訴過你妖體的體質不得亂,現在你怎辦?
對鏡簪上那翠綠,同修寒豔面容勾著冷冷諷笑。
陰陽雙修除了功體的精進,尚有一項改變:修練者的主要體質將完全變化,一化為妖,一化為鬼。
鬼體面如地獄修羅,其身非男非女,無任何性別。
妖體貌如豔魅飛天,其身亦男亦女,同時具有兩種性別。
你一直以為同修對你的警告只是玩笑話──如此妖異如殘月的身子如何得孕生子?
如今你終於了解這不是玩笑,卻已孕育了生命。
愣愣地坐在床上,連同修何時著裝離去的都不知道。
靜默中,女子的你說話了。
與我相換,與我相換吧。
她呢喃著,說。
我的身體,才好懷胎十月,分娩產子呵。
這該是真誠的話,你卻感到一股強大的殺意。
妳欲將他打掉吧?
你冷冷地回應,雙手緊護腹部。
吾的身子,何必讓妳?
那你倒是說說看,打掉他有什麼不對?!
女子的你發怒了。
他會毀了我們的!莫忘了我倆苦苦修練的目的!
你沉默了。
千百年的苦修,為了至強的武功,為了術法的頂尖,為了號令天下的霸業。
如今陰陽雙修即將完成,離心願只有一步之遙,為了一個意外放棄所有重頭來過,值得嗎?
真的 值得嗎?
喚來貼身女侍送上一碗打胎藥,幾次到了唇邊卻怎麼也喝不下去。
藥有一種奇詭的苦香,女侍當著你的面倒入了好些冰糖,該是不難入口。
心一橫,整碗翻入口中,微苦混著甜香沁入筋脈,卻是全部嘔了出來──
才幾日未見你就喝藥?害了相思病嗎?
那罪魁禍首閒步而入,皺著劍眉抱過你,輕輕拍順。
咳得淚花上湧,你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是疼惜抑或算計。
(也許,你也不知該希望是疼惜還是算計呵。)
招來侍女收拾一地殘亂,那完全把這當成自己家的男人笑著抱著你半躺在床上,讓你枕著他的胸膛。
側耳傾聽那沉穩有力的心跳,你閉上雙眸休息著。
真的 不值嗎?
為何靠在這溫暖的胸膛上,卻覺得什麼都值得了……
蒼穹,我的蒼穹。
臨睡前你呢喃著,喚了他。
嗯?
雙臂收得更緊,回應的單音聽上去十分愛憐。
不可負我。
你若負我,我定殺了你,吃你骨肉,飲你鮮血。
像是情話的甜蜜語調說著如此狠辣的誓言,你輕輕笑著,低頭啃咬男人的手。
你決定了,
留下孩子,不計後果。
不可負我,不可負我──
(為何到最後,這警告,竟成了無法實現的奢願?)
彼岸.章三 【孟婆】
執著是苦──
那捧著碗的孟婆來了,慈藹面容有著看盡紅塵的捻花微笑。
喝了吧。
你接過碗,無神雙眸盯著白煙裊裊。
喝下吧,苦苦執著對你沒有好處。
孟婆勸著。
忘記吧,忘卻前塵,尋個好人家投去。
沉默著 仰首喝盡,靈魂剎那間迷濛暈眩了起來──
那湯,竟有著與打胎藥相似的香味。
甩手砸碎那黑瓷小碗,決堤的淚和著湯一同吞入腹中。
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千百萬個日子來一日一碗的孟婆湯,為何還是遺忘不了?!
抱膝啜泣,那被驚醒的娃娃伸著幼小的手抱著你。
娘親別哭,明姬求娘親別哭……
軟軟的童音說著,紅錦衣袖擦過你的臉。
你只是抱著那小小的孩子,靜默流淚。
孟婆不知何時走了,嫗老身影在迷霧中消失。
天地間 只餘你幽幽的哭泣。
閉上雙眼,悲哀地察覺你漸漸忘了男人的溫柔。
這本是你所要的啊,忘了他一切的愛憐相對,管他是誠心真情假意虛應,全隨那忘川流水而去。
只要記得,對那人的恨就好。
於是你忘了他曾經的溫柔曾經的憐愛曾經的誓言曾經的蜜語,只記起了他該死的虛心假意負情可恨。
但你依然忘不了,你愛他。
愛那只為了兄弟情義將你砍落的男人。
於是你無法恨無法愛,只能日日夜夜,以無盡的淚水 灌溉那彼岸之華。
(人說孟婆湯是忘川水
而忘川水呀…
是 誰 的 淚 ?)
彼岸.章四 【決裂】
娘不哭,花兒美。
惶惶的,那孩子折下了一朵妖華遞給你,驚慌的鳳眸望著母親不停的淚。
而 你只是愣愣地 望著那紅豔。
血一般的色澤,竟也有著血一般的腥香。
令你想起了 生命的逝去。
以及愛情的盡頭。
那時,究竟是為了什麼情滅?
只為了 半張毫不起眼的山水仙人圖。
七七四十九個童男童女鮮血塗染,染出那逍遙神仙。罪孽深重,卻成了長生不老之源。
就為了這地獄機緣,多少父子決裂,多少兄弟反目,多少情人相怨。
(你和他,也未曾逃過這命運呵。)
× × × × × × × × × ×
還記得那個飄雪的早晨,你靜靜地躺在屋簷下舖了黑貂毛皮的長廊上。
慵懶地伸出手,承接緩緩飛落的雪花。
冰冷 自指尖擴散著。
孩子還不到三個月,卻已明顯的表現出生性喜冷的特質,連帶著身為母親的你也轉了性,稍有過熱便感到煩躁不已。
真是賢妻良母啊。
同修冷漠的聲音似冰,淡淡地穿過寒風透了過來。
你懶懶地側過頭,看著他自暟暟雪境走來。
今兒個怎地有空大駕光臨?
盈盈笑著,不將同修針般的嘲諷放在眼裡。
同修清冷一笑,骨感修長的手指撫上你妍麗面容。
百戰決將近,我不放心。
撫在頰邊的手輕柔下移,在頸邊徘徊著。
機緣圖。
豐紅柔潤的嘴角愉悅地勾起。
你以為我會作傻事?
清淺的笑聲自那美麗的弧度溢出。
要到手的東西,吾不會為了一場遊戲而放棄。
自信的笑容隨著最後一個字漸漸褪去,失神低喃。
沒錯,只是玩玩而已……
同修不知何時走了,讓你回神的,是男人陰霾的眼。
那灰褐的眸太複雜,你只能勉強辨認出怒意與情欲。
其他的你不懂,也害怕去懂。
然後,是男人掠奪的唇壓了下來。
慾望的火焰在燃燒,你幾近哭泣地悽媚地呻吟著,推拒的手纏上了寬闊背膀,承受著自懷胎以來不曾有過的激烈情愛。
欲愛過後,男人毫不留戀地退出你的身體。
這不三不四的身子還是沒有女人好。
冷殘地說著,無視你瞠大驚惶的眼眸。
倒是比窯子裡的浪上幾倍。
啪!
掌撾男人的右手顫抖著,妖麗臉龐卻掛著甜蜜的笑。
吾若是妓,你也不比嫖客好哪去;都是玩玩而已,何必計較這些?
媚眼一挑。
你不也享受的緊?
男人闇冷一笑,獰殘地 再次覆上。
憤怒、憐愛、痛恨、不捨、情慾、悲傷等種種情緒交雜成火燄,在你們彼此間燃燒。
像野獸一般互相撕咬著、啃噬著對方,連靈魂都悲鳴著震盪的激烈交歡。
(那姿態,竟似冥府花華最是絕豔的盛放。)
彼岸.章五 【離別】
一次一次地交纏著,狂野媾合著,自血一般的黃昏,到圓月高懸的深夜。
熹微將臨,沉暗中,他放開了你。
精壯赤裸的身子下了床,拿過雕花鏡台上那紅漆金紋桃木梳,抱著你,執起一縷烏柔的髮,細細梳理。
你只是靜靜地枕在他膝上,感受他熾熱的體溫,和那雙手滑過你的長髮的感覺。
溫柔地騷動著、擺弄著,輕而仔細,像愛人們低沉愉悅喃喃情語,在西斜的月光下。
視線在男人英挺深刻的臉上流轉著,許久許久,而後,緩緩地闔上眼。
像是要把他永遠留在腦中。
執梳的手漸漸地退離了,烏絲滑過如戀人離別擁抱。
男人放開了你,起身,著裝。
你靜靜地離開床榻,站在他身後。
緩緩伸了手,擁住男人偉岸背膀。
男人震了一下,轉身,就著你勾著他的姿勢。
淡金晨曦自窗櫺射入,灑在高大的男人身上,灑在你蒼白無力的容顏上。
逆光中,你看不清他的臉,只覺面頰微濕,許是初升的朝陽灼痛了你的眼。
男人帶繭的指撫過你容顏如玉,溫柔地吻上。
輕柔地觸碰著,溫柔地探入,甜蜜而和暖,像是捧著什麼絕世珍寶般的小心翼翼。
纏綿的吻和著誰的淚,辛辣澀苦溫潤甜美,似一罈陳年紹興,使人沉醉其中。
溫柔的 令人欲死的吻啊。
(醉的是你啊還是他,飲的是花凋呀還是女兒紅?
怕是再也分不清了。)
鏤金球裡誰的送的檀香盡了,煙絲裊裊散去。
韶香猶餘,你輕輕地 推開了他。以一種絕決的姿態。
三日後,離首峰。
修長纖細勻如白玉的手平穩地指著門,厚薄適中潤如紅桃的唇冰冷地說著,好似你與他從未相識。
慢走。
不送。
瀟灑一笑,男人似不留戀的走了,銀灰衣角不帶一絲香塵。
留下一室冷清,一室慘豔氤氲。
還有 靜靜站著的你。
隨著不曾回頭的背影消失在天際,體內一陣異樣。
孩子 正不安地掙動著。
雙手緊按腹部,閉上眼,像是要壓抑痛苦,又似要留住什麼。
有什麼自下體流出了,黏稠的蜿蜒著滑落大腿。
是胎變。
邪主!
驚惶呼喚,飛奔而至的女子正好接住你下落的身軀。
看似柔弱的手獨力將你放上床榻,搭上你的背。
不用。
無力推開那欲輸入內力為你調息的手,語氣卻是不容遲疑的堅決。
女子遲疑半晌,在你無言的堅持下,沉默地退開。
靜靜地為你擦洗身子、更換被褥,捧著溫熱的粥,一匙一匙地讓無力動彈的你喝下。再端來一碗安胎寧神,小心翼翼地餵著。
收走不用的杯盤,輕柔地扶著你平躺,以溫暖柔滑的絲被覆上,生起炕火。
你只是任由她動作著,不發一語。
放下床幔,女子拾起方才驚惶中掉落的琴,素手撥弄,任樂音流洩。
紅衣持鼓的少女悄悄踏入了,水袖一揮,舞起一曲多麗。
隔著層層軟紗,只能看到那赤色飄帶翻飛旋舞,如暟暟雪地裡的熾紅烈燄。
(更似暗黑彼岸中那片搖曳散落的豔紅瑰麗。)
然後……
彼岸.章六 【相對】
然後怎麼了呢?
仰頭,看向那忘川水源處。
你那美麗的、未曾出生的孩子,正站在一叢紅花中,望著幽冥彼岸隱隱搖擺的小船模糊地划過來。
和服似火紅豔,在血樣的彼岸重華中,幾乎要被吞沒。
(血一般的孩子,血一般的命運。)
紅衣隨風搖擺,令你想起了那名喚魘笙的少女起舞的多嬌。
還有 墜落時那染血翻飛的衣袖。
× × × × × × × × × ×
那日 風很冷。
很冷,很冷,刺骨而凜冽,幾乎讓人以為是帶著刺人的雪。
你只是無聲地立於寸草不生的岩峰上,烏黑媚人的冰冷鳳眸望著那著了火的天穹。
殘陽似血,紅得幾乎令人害怕。
然後,那男人,緩緩地走來了。
你 遲了。
冷傲地,旋身。
聳聳肩,男人只是拿出一躲藏在身後的雲曇,簪在你雲樣的髮鬢。
牡丹甚豔蘭更幽,曇華白芳襯美人。
男人邪肆地微笑,拉起你細柔的長髮吻著。
郎見多情比花嬌。
你只是輕挑一笑,纖柔的手拿下髮旁雲曇撫愛著,鶯語吟哦。
曇似浮雲轉眼消,紅顏白髮有誰憐?
花落兩散 不 相 聚 。
那修長的玉指扯碎了潔白芳華,一點一點的,灑落沙地。
然後,身 動 。
(誰的扇舞了呀,誰的刀落了?
又誰的殘花 碎了?)
刀氣破空,扇影凌天。男人的招式傲而狂暴,毫不留情,但未曾削落那細柔緞黑的長髮。而你冰紅的嘴角始終噙著一抹甜冷的笑,手中舞扇翩翩如蝶,輕緩妖柔,卻是招招致命。
一促一緩,一柔一剛,鬼豔似舞,卻是與死神戀眷纏綿,執意把誰拉入地獄。
(遠遠的 是誰在歎息?
執著是苦呀……)
不記得過了多久,日沉,日升,日中天。
只知道當兩人再次分開時,又是日落。
男人腰上有你的掌痕,而你的肩上 有他的刀傷。
這是命運吧。
最後一招的相對,男人忽然撫著長髯喃喃歎道。
是啊,是命吶。
你冷傲地站在崖邊,揚起手中染血華扇,一笑。
你死我活,是命。
殺意瞬湧。
陰風泣月!
強勁的掌力挾著風沙襲捲而至,男人只是微笑地站著,不避不閃。
悲龍斬 。
極招相對,強勁的風刃帶起漫天黃沙。
還有 一絲淡淡的血味。
(滴滴落落的聲音 是誰?
那是血 是你的血
(不)是他滴落的淚──)
彼岸.章七 【落崖】
風終於停了,塵煙裊裊散去。
萬丈崖邊,你纖幼修長的手拍在男人心口,男人蒼勁有力的指法割在你白玉頸前。
血 滴滴滑落。
男人闇冷地笑著,為著方才差點致命的一掌,為著那沿著他的手流下、染上黃土的豔紅。
割斷咽喉,留下頸脈,令人痛苦無助卻不能馬上死去,殘忍的殺人方法。
依然邪笑,男人薄情的唇開闔著要羞辱誰,卻被你那悽豔的鳳眸震住了。
悲傷、不甘、痛苦、絕望,還有一種 深深的憎恨。
幽怨而悽切的視線,震得男人幾乎不能動彈。
漸漸蒼白的唇微微的勾起,無力的手拉住男人的袖。
悠幽地笑著,你輕輕地說了些什麼。然後,向後一退。
(執著的 要把誰拉入地獄──)
下墜的瞬間,男人一驚,猛然推開。
於是你獨自墜落了,翩翩如蝶。
……又或許,不是獨自?
雙手撫上小腹處,即使風是那樣無情的刮著你柔柔雪膚,即使下墜的速度是如此絕望,依然恬恬微笑。
你是真的想殺了那男人的,殺了他,生下他的孩子。
卻為了怕傷到孩子,只用了九成功力。
傻瓜。
女子的你在怒罵了,憤恨的,你卻毫不在意。
(傻的是情呀還是心?恨的是他呀還是命?
都亂了都亂了,隱沒在風裡。
在鮮血翻飛的衣袂裡。)
雪什麼時候落下來了,無聲而美麗。
然後,是誰?
砰 然 墜 地。
血 飄飄染染。
淡紅紫衣的、女子的你的魂魄脫出了肉身,面無表情的看著尚存一息的你,和你腹中正驚醒的孩子的靈魂。
持鼓的手幾次舉起,終究還是放下了。
轉身離去,纖細的粉色漸漸消失在一片白茫的雪中。
(鬼魂是沒有形體的,沒有腳印也沒有眼淚。
但 若是如此
深深谷雪上 那蜿蜒的淡鹹融水 又是什麼?)
彼岸.章八 【苦果】
後來,同修為了機緣圖,百戰決敗北被封印百年;男人回到苗疆,染上鴉片;昔日女侍成為新任長老,守著邪境,等一個難成的夢。
而這些你都不知道,只是日複一日的坐在忘川水邊 回憶。
(不願投胎是為了什麼?是往事還是牽掛?
是執著還是等待──)
遠遠的,擺渡的船緩緩靠岸了,在紅衣孩子的身旁。
孩子看了看船上的人,笑著伸出了手。
然後,幼小的身軀被帶繭的手整個抱了起來,走向你。
你只能愣愣地 看著來人。
灰髮灰衣,美髯飄飄,身型碩長,俊美霸氣,都與記憶中相同。
曾經的情愛曾經的纏綿曾經的仇恨曾經的死決,是非恩怨愛憎情仇,一切的一切,都是這男人給予的。
放下孩子,男人對你伸出了手。
那是帶繭的溫厚大掌,舞刀握劍時是如此穩當,此刻空無一物卻微微顫抖。
似要握住誰的手才會恢復。
你愛他麼?
誰在你心中開口了,語調清冷似冰,淡漠如最初的你。
那是一直沉默在你深處的、男體的你。
最冷,最靜,也最深沉的靈魂。
你愛他麼?
……吾不知道。
緩緩低垂的眸望向那片幽紅暗暗,喃喃回答。
你恨他麼?
那冰雪般的、男子的你又問了,字字清冷如玉。
你 恨他麼?
鳳魅的眼闔上了,細幼的眉纖纖皺起,長長羽睫掛著朦朧的水珠。
(愛他?恨他?
多情的遊戲,空餘一點迷茫的淚。)
吾……
掙扎著要答話,豔紅的唇開闔幾次,依舊是不成字句。
男子的你輕輕笑了,帶著淺淺的嘲諷。
正待開口,卻讓一陣細碎樂聲給打斷了。
那聲音清脆而空靈,幽幽渺渺、遠遠近近地漂浮著,似哪處深山古寺靈渺悠遠的晨鐘暮鼓;又似沙漠綠洲,少女纖細踝足上一串串的銀銀鎖片,叮噹光亮。
是鐘是鼓,似琴似磬,邪境最古老的美麗的媚豔的悽柔的蠱惑的曲子。
招 魂 。
你…還是不知道麼?
男子的你又笑了,不再只是微微的笑,而是甜甜的、像飲了血的月牙。
那麼,我 代你回去吧。
輕輕的 起身。
男人對你伸出的手依舊,但不免 有些驚訝的 看著豔柔的白髮的男體的你,從你蜷曲的身影中幻化而出。
(化蝶的一刻是美麗的
因為方化出的蝶 永遠不懂世間的愛恨情仇。
永 遠 不 懂 。)
白髮的你輕輕地笑著,退了一步,看著男人。
男人對著他微微一笑(是否有點感激?),然後 向前一步。
跪在你面前,擁住。
陰陽……
(嘆息著 幾乎是美好的了。)
你依然緊緊的抱著自己,不肯鬆開,不要回應。
而白髮的那位的妖媚的眼只是恬恬的笑著看著,看著男人抱著沒有回答的你。
然後,牽起紅衣的孩子拉著他衣擺的、纖弱的手,走了。
消失在渡船的對岸。
──聽說彼岸有著紅色的花──
很久以後,有誰,這樣問著邪殿上白髮的主人。
──那花,生得如何?
白髮的主人只是微微笑著,讓紅衣的美人為他盛了酒。
──那花是執著。
用盡一生的 執著的苦果。
(彼岸的苦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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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說實在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寫完的現在,只有一種說不出的放鬆感。
啊啊,終於把這篇黑暗變態隱晦血腥的文寫完了(默)
其實這篇文跟之前的文風都差非常的多,我想我以前的讀者群(如果有的話b)可能不太有辦法接受吧bb不過個人倒是很喜歡,這是我繼胭脂水粉那篇文後第二篇覺得滿意的文了(至少就目前而言是b)
這篇文用了很多很多的隱喻手法(就我目前回想起來每章都至少有一兩個),有的明顯有的真的很隱,不知道大家看不看得出來(笑)
接下來還有三篇相關文,希望真的寫得下去(遠目)
虛脫於2004.12.05
2007年的自我補敘:
對布布沒愛了所以寫不出來了…orz
算是接續此篇的明姬的故事、會轉成自創來寫(『長相思』和『無心刀』就是相關小篇)
大概就這樣,慢慢寫吧(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