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起所著,長篇遺拾。
一把絹扇。
一把妖豔的絹扇。
一個紅衣的人握著一把妖豔的絹扇,擋住了一個刀客的去路。
擋住了江湖排名第一、前武林盟主義兄、人稱「無心刀蒼穹」的 已經退隱的刀客的去路。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紅衣人笑著 低吟。
「……明耀?」
刀客驚愕。
刀客不敢置信地 驚愕。
驚愕地看著 被自己親手推下懸崖的、此生唯一摯愛的邪教教主 華明耀。
應該已經死了十八年的 眠華宮思君夫人華明耀。
紅衣人只是輕輕地笑著。
輕輕的 妖嬈的 媚惑的 笑。
「不……」
刀客回神,沉聲:
「你不是他。
你是誰?有什麼目的?」
「我麼……?
我啊……」
紅衣人的語句帶著柔軟的速度。
一如華明耀當年的習慣。
「我是 他的兒子。
目的:殺了你。」
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回答,紅衣人微笑的嘴角揚起了甜甜的弧度。
一如華明耀當年的微笑。
「那麼,報上名號吧。」
刀客拔刀。
「無心刀不飲無名者之血。」
「相思夫人,華明姬。」
似乎連那鳳揚的眼角都帶上了甜甜的弧度,紅衣人緩緩的答了。
「……又名:華曌。
字,明空。」
聞言,刀客沉默。
陷入回憶的沉默。
『蒼穹,蒼穹。』
是誰,曾經那麼甜美的笑著,說:
『如果我們能生孩子,你想該給他取什麼名字呢?』
『兩個男人怎麼生?有病。』
『如果嘛,如果。』
『嗯……明空如何?』
『明空、明空…日月明於空。乾脆,單一個曌字好了。』
『蒼穹,蒼穹,我的天空。
真是個好名字……』
模糊又清晰 幸福而滿足的笑容。
恍如昨日。
刀客忽然有些發冷了,從心底,切切實實冷了起來。
那是情感的冷和 肉體的冷 重疊。
低頭,是一把短刀。
一把艷紅的短刀,正從心窩處離去。
血染紅了刀身,分不出哪裡是紅色的把 哪裡是銀色的鋒。
然後,刀客看到了 紅衣人的手腕。
本該隱於重重衣袖下的手腕。
雪白的腕上有一朵雲。
一朵紅色的雲。
一朵紅色的雲狀胎記,恰似刀客手上也有的。
蒼家人獨有的胎記。
「那麼,就此別過。」
收起細巧的刀,紅衣人依然甜美地笑著。
笑著 被不知何時來到的黑衣人攔腰抱起。
「再會了,我的天空。」
黑衣人抱著紅衣人離去了。
刀客坐倒在地。
血流不快不慢,刀傷不深不淺。
按住幾個大穴,敷上隨身的療傷聖藥,大概也能挺過。
刀客的手幾次舉起。
幾次舉起,卻沒有落到放著金創藥腰袋上。
也 沒落在止血的穴點上。
(那手勢彷彿要抓住什麼。
流過的髮絲 或者 墜落的手。)
明……
次日,來探望師叔的師姪趕跑了一群豺狼。
無心刀蒼穹,逝世。
享年 三十九。